江城和南州距離不遠，兩個小時車程。程秋水剛拿了駕照沒多久，車技不太好，沒敢開車，就坐了大巴。

第一天工作量挺大的，程秋水壓根沒時間去找韓意，光顧著掙錢了。

拿了票子喜氣洋洋，容光煥發地去小吃店點了幾份大餐，一個人吃了。沒吃完的打包。

從小吃店出來已經很晚了。

程秋水準備找個地方住一下，清閑下來，想到韓意。

她攥著手機，猶豫著要不要給他發信息呢。他會不會以為她是故意跟他過來的？這樣會不會太沒有下限？

況且江城這麽大，她哪知道韓意在哪裏工作？偶遇？不可能的。

算了，咬咬牙。明天再說吧。

程秋水用手機地圖搜到一個小旅店，準備找公交站臺去乘車。

結果走到半路，車站沒找到，劈頭蓋臉地澆下來一陣大雨。

旁邊有個路過的流浪漢，夾克蓋在頭上，走路走得很瀟灑。

他在綠化帶附近找了棵樹，蹲下來，躲雨。

程秋水不害臊地鉆進流浪漢的衣服，沖他打招呼：“哇你好酷。”

流浪漢一臉懵逼。

程秋水伸出手，想和他握握手：“Nice to meet you！”

流浪漢把手臂絞成了一團。

把他的夾克往自己那邊挪了挪，程秋水趕緊把衣服往自己這邊拽了拽。

一來二去的，程秋水看到流浪漢沖她翻了個白眼。

她戳戳他的胳膊：“你叫什麽名字啊？”

流浪漢沒有回答，從褲兜裏抓了一把瓜子出來嗑。

程秋水又問：“你不喜歡說話嗎？”

流浪漢咯吱咯吱嗑瓜子。

他們正好蹲在一個地燈前面，綠色的光照在流浪漢臉上，看著有點詭異。

程秋水說：“你臉這麽綠，我叫你綠綠的吧。”

“綠綠的你有家嗎？”

“你這麽晚不回家你家人不會擔心你？”

流浪漢嗑完一把，又拿出一把。他的腳邊放著一杯奶茶，裏面還有一口，應該是別人喝剩下的。

程秋水問他：“你晚上睡哪兒？”

流浪漢把奶茶端起來一口喝完了，裏面還有一些果粒，他費勁地把果粒往嘴裏吸。

程秋水幫他扶了一下吸管，一下子吸進去兩個，流浪漢也沒有任何表示。她說：“別人剩下的東西就別喝了，萬一變質了，會鬧肚子。”

她把手裏打包的東西給他：“你人這麽好，這些都給你吧，有的菜我沒怎麽吃過。”

流浪漢沒跟她客氣，把東西接過去了。他喝完奶茶，把瓜子殼往地上一撒，繼續蹲著。

程秋水問他：“你知道我為什麽不回家嗎？”

“因為我家不在這兒。”

“我喜歡的人來這兒工作，不過他好像很忙。”

“你說這地方這麽大，我能跟他偶遇嗎？”

程秋水抱著膝蓋，覺得腳有點麻了。

雨水灌進她的鞋子裏面，濕濕的很難受。難受的時候她就會想著躺在被窩裏面的舒服的感覺，緩解一下眼下的壓力。

流浪漢蹲了一會兒，突然站起來，用腦袋頂著衣服，拍拍手掌，走了。

他的腳步很快，一下子鉆進樹叢裏面，就沒影了。

程秋水用手擋在額前：“綠綠的你別跑！你給我擋擋！我不能淋雨！！吃人嘴軟啊大哥！！！”

一邊鬼叫一邊往追，綠綠的跑得太快了，程秋水眼前一個小木屋，等她繞過小木屋，已經沒有人影了。

大雨瓢潑，她壓根看不清眼前的東西，好像有一群人和她一樣在趕路，在躲雨。

對面是一條街，過去躲一下好了。

程秋水把呢大衣脫了，蓋在頭上。心疼得要命，這衣服好幾千呢。

她擡頭，看到紅燈變綠，剛剛擡腳準備跑過去，突然感覺身體一輕，好像有什麽東西撞了她一下，她就躺在地上了。

她聽見滿世界的車鳴和人聲喧囂。

沒意識了。

***

程秋水醒過來，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幹凈的臥室裏面。

她迷迷糊糊睜開眼，看到天花板上的水晶燈，恍惚以為自己在做夢。

這個臥室裏有一臺電視機，有一臺空調，有沙發和座椅，墻上貼滿了粉白色的印花壁紙。

她躺在一張純白無暇的床上，在被窩裏面舒舒服服地睡著。

門口玄關處的壁燈下有一道長長的影子，應該是有人站在那裏。但是一盞床頭的臺燈，正好把那人遮進盲區。

程秋水擡不動身體，只好有氣無力地說了聲：“謝謝你啊綠綠的，你家還蠻好看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家裏有錢就別出去騙人了，現在社會上好心人很多的，你不能消費別人的感情呀，知道嗎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綠綠的你說話。”

那邊的影子動了動，轉了個身，聲音低沈喑啞，只說兩個字：“是我。”

程秋水眼珠子臌脹起來，轟然一顆炸/彈掉在頭頂，腦袋一下子就清醒了。

“韓……韓先生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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